柳自啼

颂雪(1)

        道玄是武当;玉重遮是华山

  道玄跪坐在地上,手里紧紧握着玉重遮的手,他觉得这人手过分冰凉了些,便试图将人手捂热,只是这人久久不能回馈他几分温热,他俯身朝着握着的手哈气,热气打上去后,仿佛重山里的暖湿的雾气长久地绕着峰峦,而高高的峰峦仍然寒凉一片。

       他眸里浸满了悲然抬首朝人看去,喉结滚动着,最后只是凄然开嗓: “你发上,有雪落。”

      道玄望着玉重遮发上的雪,屏着唇踉跄起身试图站起又跌坐在地上,一手撑地向前膝行几步,将人发顶的雪细细抚去:“重遮,你怎也不知道……抚雪呢……”

      目光下移瞧着微歪领口,抬手轻柔为人理上人衣襟,所触是满手寒凉,想是千百年凝结成的冰雪一般寒凉。

       他抬首,指尖不自觉地颤着转去摸那人面颊,口里呼着白气使本就噙泪的双眸似乎又朦胧了几分,那水墨丹青画就般的眉眼在眼里模糊更甚:“你怎……这般冰凉……”

        指尖细细擦去心尖人面上的血,半晌轻轻抵上玉重遮的额,于是额上的冰冷自皮肉蔓延至骸骨,宛如剧毒的药连带着心也纠作一团。

      华山霜白的雪太厚,厚到风和阳也吹不散。

        道长满腔的爱太浓,浓到痛和悲也变得木讷。只是悲痛汹涌而来时,连哭声都哑然。只是哆嗦着手、嗫嚅着唇、轻颤着睫、朦胧着眼,混着华山的雪、滚烫的泪和殷红的血摩挲着心上人如玉的面庞。

       心里暮然出现的练痕是女娲补天也难以治愈的天谴。

        压抑于心为完全喧之于口的爱意伴随着哽咽着的哭声从嗫嚅的唇里挤了出来,连带着他单薄挺立的脊梁。他展臂将人抱在怀中,反复试着停止的脉搏,期待着奇迹地降落。

  他带着满眼的泪与闻者说悲的哭腔站起身来,抱着怀中人跌跌撞撞地找寻云梦弟子的身影,可得到的回答不过是带着悲悯地摇头……他转过身去诉说着他明晃的希冀一个个地询问,直到问完所有在场的少侠,希冀也随着最后一人的轻叹碎成了华山呼啸的风雪,再难重建。

       终是明了:“一切尽归于徒劳,不过是终归于三尺之下,黄土一抨,这好似是命该如此,天道无情。”于是一切如玉山崩坏颓然,浑身也好似歪歪扭扭地写满了失力,只能枉然跌坐于这雪地之上……手臂徒劳地收拢着怀里的尸骨,仿佛要让其融进他悲怆的躯体。

      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往玉重遮的颈窝之间,风雪轻拍着面颊仿佛重遮又一次抬手轻捏他的软腮。

      恍惚间,在他身后飞逝的白雪好似变做了两人初识时的江南柳絮……

       他缓缓抬起头来,扭首向后瞧去,那白雪柳絮之间仿佛有人如当年一般叫了他一声:“道长。”

      那双薄唇久久地终于吐出两字来:“重遮……”说着泪从眼角滚落,双目恢复了几丝明亮,瞧见了一场华山风雪和逝者归来的大梦……

  眼前一旋,他躺在雪地之上,风雪也变成了柳絮,玉重遮站在他的旁边,瞧他醒来,满脸惊喜着朝他灿然一笑,如活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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